这是我几年前在工作的地方遇到的事。当时我的职场不知为何气氛一直很诡异,平常绝不会发生的错误,工厂的意外,多的数不清的客诉,我们每天都被这些问题追着跑。从一大早进公司,到半夜离开公司为止,我们一直都要不断对着电话另一方道歉,当然不只我要这样,其他的同事也是累积了很多压力。

那天也是这样??,我们把事务所的门锁好,走到走廊时已经是凌晨3点的事了。当时有O所长,N襄理,还有我跟两个同事共5人。大家都是一张累垮的脸,没有人开口说话,偏偏那天还有更让人丧气的事在等着我们。走廊的电梯不管我们怎么按都没有反应,好像偏偏就是那天晚上为了保养电梯所以把电梯的电停掉了,大楼管理公司的粗心导致停电通知没有寄到我们的事务所。

于是,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爆炸了,敲门踹门对门大骂样样来。真的是非常的幼稚,而且大家更累了,同事S干脆坐在地上不管了。”没办法,只能走逃生梯了。”O所长下定决心的说了。这栋大楼基本上除了电梯外没有其他的移动工具,不过为了防灾还是有在大楼外做逃生梯。为了怕流浪汉跑进来,平常都锁的紧紧的,没什么在开门,我也是在那时才看到门后面有楼梯。在走廊的尽头,连日光灯也照不到的地方,在那个极度黑暗的地方有那扇

门。逃生口的灯亮着,发出绿色的光。

如果有在办公区工作过的人应该都知道,不管是大楼多密集的地方,都一定会有无法从路上看到的被称为”死角”的空间。在大楼与大楼间被围起来的地方,白天也很昏暗,街灯也无法照到,是鸽子跟乌鸦的好去处。

我们的事务所在大楼的7楼。实在不怎么想去,我先打开了门。厚重的门被打开后,传来一股恶臭,我反射性的咳了起来,楼梯的扶手,还有楼梯间,都被像蜡一样的东西覆盖住了,而那股恶臭就是来自于它。”这个是鸽粪啊……”N女发出快哭出来的声音说,大楼的内侧被一整片的鸽粪盖住。

光是用鼻子呼吸就好像会把肺弄坏,黑暗的恐惧比起这个根本不算什么,我们认命的走到楼梯上。几公尺外就是隔壁大楼的墙壁,这个地方就好像是”峡谷间”一样。脚边很暗是当然的,扶手也只到腰的高度,非常的危险,比起脚滑跌下楼梯,更可怕的是从掉到楼梯外也说不定。回头看同事,大家都一张丧气脸。应该没有在这么倒楣的时候还笑的出来的人吧,我想我的表情应该也是一样,真悲伤。

锵、锵、锵。鞋底碰到金属,发出清脆的脚步声,我们开始慢慢的下楼梯。我走在最前面,接着是N女,S、O所长,N襄理。脚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光可言,只能小心翼翼的走,大家都很

累,也没有说话。就在我们通过6楼的楼梯间时,突然背后传来细微的说话声。不是呻吟声或警笛声,是那种在电影院跟旁边的朋友讲话时的,非常小声,窃窃私语的声音。

当时的我心想大概是我后面的谁,所长跟襄理间在讲话。可是情况很奇怪,那个细微的声音只有一个,一直持续着,在我们下楼梯的期间也没有停止。而且对于那个窃窃私语,没有任何人有回应。然后,注意去听那个声音的我,背脊开始凉了起来。我知道那个声音,不是所长也不是襄理或S的声音,可是我想不起来那是谁的声音。

那声音好像在念经一样,有一定的规律,叽叽喳喳的阴沉的中年男人声音。我的确很在意那个好像是我知道的人的声音。但是……那绝不是我会想在半夜三点逃生梯上遇到的人。我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,我停下来,回头。我的背后就是N女,她对我的行为感到讶异,之后是S,所长跟襄理的样子因为太黑看不到。我再开始下楼梯,可是又停了好几次。因为鸽粪脚滑,慌慌张张的抓紧扶手,这种危险场面已经好几次了。

这种状况下实在是无法好好的冷静下来。通过5楼,4楼,在这时,我的背后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。笑声。不是刚刚那个阴沉男人的声音,是刚刚为止还一直在一起的,N襄理的声音。这应该不是那种超常现象,

可是我的确听到笑声了,就好像被水桶倒水一样,我的背上开始喷汗。N襄理是个被称为铁面的男人,口才很好,也是个手腕厉害的商人,在事务所老是臭着脸,我从没看过他的笑容。那个襄理在笑。而且,还是那种非常天真无邪,非常开心的笑声。

在这时,我也听到了刚刚那个中年男窃窃私语的声音,中年男子的声音很小声,很阴沉,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,但是回答他的襄理的声音,却很愉快。襄理的笑生跟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停止,我也直觉的停下脚步。N襄理充满笑容的声音,在黑暗中响起。

“所长……”

“什么?……你刚刚一直在跟谁说话啊?”所长回答了。

听到他那个温吞的声音,我有点后悔。所长不清楚状况,不可以回答,也不可以回头,我这么强烈的想着。所长也开始跟N襄理小小声的讲起话来,N女因为焦虑开始敲扶手,声音非常明显。她也开始焦虑起来了吧,可是好像不是跟我一样觉得害怕。一会后,我们在楼梯中间停了下来。然后在发抖的过了一会的时候,我听到了最不想听的声音,是所长的笑声。开心到不能再开心的,像小孩一样的笑声。

“呐,S君。”

所长明亮的的声音响起。

“N小姐也,T君也,等一下。”

T君指的是我。我的背后感觉的到N女在犹豫。不可以回头,可是这句警告的话怎

么样也无法从喉咙中蹦出。(不可以回头,不可以回头)我在心中不断重覆这句,开始慢慢的往下走。没想到脚步声会令人这么的憎恨,背后传来N女跟S好像在讨论什么的气息,可是我已经没有去听他们讨论的余裕了,我只能集中在下楼梯上。我的身体抖到不能自己。

同事的……还有来路不明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慢慢远去。通过四楼,要往三楼走,前进的速度慢的可怕,不如说,要让双脚停止颤抖往前走是非常困难的事。通过三楼,眼前的是完全黑暗的底……终于有地面的感觉了。放心的我停下脚步,比起顾虑同事我的心情比较偏向恐惧。这时我才注意到慢慢接近我背后的气息。

好几个快速走下楼梯的脚步声,四人、五人?他们没有讲话,什么都没讲,就以我的背后为目标,快速的下了楼梯。我忍住尖叫的冲动,慌张的往楼梯下跑,楼梯的尽头是被铁栏杆围住的垃圾场,那里有简单的数字锁。气息就在我背后。我拼了命的忍住不回头,在黑暗中,靠着指尖的感觉努力的开锁。就在此时,背后的空气流动了。

嘶嘶……

(什么声音?)

我边努力的要打开锁,边在脑袋中思考那个声音的出处。(可是我没有回头的勇气)空气慢慢流动着。呼吸,背后有好几个人一起吸气的声音。

然后……

下个瞬间,我的耳朵旁传来同事一起吐

气的声音。

……接着他们用明亮的声音一起!

“呐,T君,过来这边吧!有好东西喔。”

“很开心喔,呐,T君,在这边喔……”

“T君,T君,T君,T君……”

“呐,我不会做坏事的,回头吧,很开心喔。”

“呵呵呵……喂,这个,这个,你看。”

听到惨叫了,仔细听到底是谁叫的,原来是我叫的。背后的声音越来越狂乱,已经变成没有意义,只剩笑声而已了。在这时我的手心内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,很重,很冷的东西。是锁,我在不知不觉间把锁解开了,比起高兴,我更有鸡皮疙瘩的感觉。终于可以出去了,我将手伸往黑暗,推开铁门。从这出去后,只要走几公尺,就可以到街上了,我踏出了一步,此时,背后的笑声停止了。

然后,最刚开始听到的中年男子的声音,低沉的,清楚的,发出了一声”喂……”